楚楚夜裡醒來,斜倚在欄杆上回憶著白天發生的事情,白日裡,楚楚給祖母請安,又是淒風苦雨,祖母先是和三位哥哥在暖廳裡喝茶聊天,她一人站在廊簷下等候通傳,廳裡歡笑不停。
祖母的貼身女使賴媽媽斜眼看到她,也不把她引進去,掐著嗓子說:“姐兒等一會子,稍候通傳,”轉身進了裡廂,倒把她丟在這綿綿的秋雨中,過堂的風淩烈,凍的她和丫頭抱琴瑟瑟發抖。
抱琴埋怨道:“小姐這身子本就不好,再這一凍,回頭再傷風了,老夫人真的是……”不待抱琴說完,楚楚趕緊捂了她的嘴,讓屋裡的有心人聽了去,會比屋外的雨或許還會嚴峻!
把手爐給了抱琴,緊了緊披風,溫柔的說到:“這會子冷,讓你不多穿點”。
抱琴趕緊把手爐又塞回楚楚的懷裡,“哎呀,小姐,我是怕你凍著,你往我身後站站,避著些風吧,仔細些,小娘又該心疼了!”
這晚秋的風雨雖然凜冽,倒也不傷人,隻是如此的搓磨,真也讓人心傷。
不過楚楚倒是不甚在意,一年西季橫豎都是這個境地,不習慣也習慣了。
花廳裡,大哥哥見是賴媽媽進來,知是楚楚到了,緊著放下手中的茶盞帶著微笑,示意兩位弟弟,辭彆老夫人。
對這位庶妹也是多有同情,奈何也不能太違逆祖母,因這天氣不爽,怕楚楚吃冷,急急走出暖廳,廊簷下,見到楚楚笑道:“妹妹來了,現下進去,祖母心情不錯。
楚楚福了身,大哥哥,二哥哥,三哥哥安好”。
轉身進了花廳後,理了理身上的衣裙,由著小丫鬟春柳引入暖閣。
暖閣中,端坐著一位老太太,頭戴藕色抹額,抹額上鑲嵌的綠色翠玉倒是映襯著端莊,隻是眉梢微微皺起,嘴角下沉,左手拿捏著茶蓋,輕輕的刮浮著右裡的青瓷茶海,眼睛定定的看著上下漂浮的茶葉,一聲不做。
“孫兒給太夫人請安”!
因她小娘是罪臣之女,故自她從小起,就不能喚她祖母,隻能依了奴婢們喚她太夫人,在她麵前,也隻能按奴婢的標準來行事。
太夫人蹙了眉頭,輕輕點點頭,也不大看她,冷聲道:“前日裡,你打碎了琉璃盞,你可知這琉璃盞何等精貴!
你父親倒不苛責你,嘴角冷哼一聲,楚楚聽到不覺大驚,順勢跪在地上,緊聲到:“太夫人,是孫兒的不是,請太夫人責罰”,心裡不覺納悶,這琉璃盞打碎後,父親下了封口令,怎的還是被老夫人知曉了,這老夫人本就不喜自己,現下這可不知如何是好。
今晨父親去了南府,主母去了手帕交姐妹府上做客,往日裡偶有老夫人苛責自己的時候,父親和主母總有一位是能為自己說兩句好話,如今這般田地,她隻能如一隻待宰的羔羊般等待著太夫人的發落。
“去花廳裡跪在細瓷瓦上,冇有半日不許起來,打今兒個起,每日裡來跪半日,跪夠十日。
賴媽媽,你數著時辰,誰也不準說情!”
說完抿了一口茶,放下茶盞,拿起茶盞旁的太上感應篇看了起來。
楚楚自去領罰,跪細瓷瓦子,一月裡,大半月都是這,腿上早細細的綁了毛氈,早年自己小,不懂事,跪這細瓷瓦子,把腿硌的生疼,現如今自己也大了,也隻能多想些辦法,跪久了雖然也疼,但好歹也管些事。
隻能盼著時間早早過去,小娘那邊也最好瞞住。
兒時,被罰了跪,小娘隻能抱著她的腿默默的流淚,礙於家裡的法度,父親也不好說什麼,隻能拿出藥膏來給她小娘。
說真的,她的日子也當真不那麼好過,在腿上綁毛氈也是大哥哥想出來的主意,起先不敢如此行事,但是主母也覺得心疼,私下裡和賴媽媽通了氣,所以賴媽媽也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
跪是一定得跪,時辰上卻無法糊弄,她這唯一的孫女,當真是冇有在祖母這裡得到半點好。